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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9章 招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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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堂下之人, 你可知罪?”林知府一拍驚堂木,全場瞬間安靜,何貴跪在下方,整個人都懵了。

“大人, 小的冤枉啊, 不知大人說的罪狀是什麽?小的一向奉公守法, 違法亂紀的事是半點也不敢碰啊!”反應過來後,何貴大叫冤枉。

“你先看看這些東西,再想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冤枉的。”林知府對於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已經了解清楚了,當下便吩咐人拿出證物。

一大串鑰匙被放在托盤上端到何貴面前, 他盯著熟悉的紅繩樣式,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, 強笑著說道:“大人, 這是什麽意思?”

“從你家的櫃子裏翻出來的東西, 你說是什麽意思?”

“小人, 小人不曾見過。”何貴嘴硬不肯承認。

裴澈輕笑一聲, 瞬間吸引了大家的視線,他道:“當初搜出這東西時, 你的妻子就在旁邊, 這邊有她按下的指印,你還要否認嗎?”

何貴沈默了一會, 道:“就算是我的又怎麽樣?一串鑰匙而已,大人想憑借此物定我的罪嗎?”

裴澈道:“倘若它真是一串普通的鑰匙,自然是治不了你的罪的。可它是何處的鑰匙,你應該很清楚吧?你又用它做了什麽事, 難道你不知道?這樁樁件件列出來, 真的治不了你的罪嗎?”

豆大的汗珠從何貴的額頭上往下流, 可他的手卻冰冷僵硬,根本沒有力氣擡手將汗珠拭去。他直楞楞地盯著這串鑰匙,心裏不安極了。

何貴覺得官府應該已經把所有的事都調查清楚了才會這樣說,可在他的內心深處,仍然抱有一絲幻想,認為這是官府為了詐他說出真相故意為之。

“大人說的話,小的有些聽不懂……”何貴強扯出一個笑臉,“這就是一串鑰匙。”

林知府看著何貴一臉冥頑不靈的樣子,驚堂木又是重重一拍,說道:“傳證人上堂!”

聲音層層傳向遠方,不一會兒,便有衙差將證人帶了過來。何貴面朝大堂跪著,不敢轉頭去看這位證人的臉,心裏卻在不停地猜測著來人的身份。直到那人走到他身旁,對著上面的大人跪拜問好,他才聽出來,來人竟是大通糧行的朱管事。

面對扭過頭一臉震驚的何貴,朱管事顯得十分氣憤。他不等上面的林知府問話,直接就指著何貴的鼻子罵道:“好你個何賬房,平時看著一臉老實相,背地裏竟然敢嫁禍於我?要不是裴大人英明,從你家中搜出了鑰匙,我還不知道你偷偷和楊樹坡崖下的那群土匪有勾結!”

朱管事罵得口水橫飛,何貴卻身子一軟,腦子裏只有“完了”二字。朱管事不知情,以為會住在那鬧鬼的崖底的,定是山賊土匪之流。何貴卻知道,那些人不是山賊土匪,可是行事作風和山賊土匪沒什麽兩樣的。

他幾乎每兩個月都要往那裏運一次糧食過去,運過去的東西除了米面之外,還有舂米時剩下的糠麩。這東西拉嗓子,吃進嘴裏就像在嚼木屑一樣。往年只有遇災的時候,老百姓才會吃這玩意,平時都是買一點煮了餵給家裏的牲畜吃。崖底的那些人幹著重活累活,吃的卻和牲畜差不多,那一個個瘦骨嶙峋的模樣,就連何貴這樣精於打算的人都有些不落忍。

不過這也就是一時情緒,畢竟他只是個送糧的,在人家手底下幹活,哪能有那麽多心思?可後面幾年,他漸漸發現,裏頭的人好像有些不對勁。有些熟悉的面孔突然消失,再也沒看到過,偶爾在鋪子裏看過的人,卻出現在了崖底。那些人看見他時也是震驚且憤怒的,但卻沒人敢出頭詢問什麽,想來是被打怕了。

何貴開始感到不安,他總覺得自己誤打誤撞知道了什麽不該知道的東西。這些人應該是被擄來的,可那些消失不見的人,他卻從來沒有聽說過是被誰送走的。所以,這些人的去向簡直顯而易見。這樣的認知讓他心驚膽戰,他怕自己知道的太多,總有一天會被滅口。

所以,當商行的大管事宣布讓姓朱的當管事時,他是想過要將此事撇開再也不牽扯進去的。可是大管事輕飄飄一句“此事不宜太多人知曉”就拒絕了他。

何貴沒辦法,只好緊咬牙關堅持了下去。但朱管事這個人和上一任房管事性格完全不同,他是喜歡一把抓的人,鋪子裏的所有事他都要過問幾句,有一次差點就被發現了。

何貴覺得不能再繼續這樣下去了。他打聽到一位昔日友人如今在承天府掌戶房,便想著能不能悄悄將自己的戶籍轉走,到時候直接一走了之,再不蹚這趟渾水。可惜事與願違,他還沒來得及托那位友人幫他轉戶籍,就被衙差抓回來了。

就在何貴楞神中,林知府冷哼一聲,說道:“何貴,你還有什麽話要說?如今人證物證俱在,本官看你還有什麽好說的!”

何貴張口結舌,好半天才蹦出了冤枉兩個字。在他自己心裏,其實也是這樣認為的。他一個賬房,只不過是幫主家做了一件事而已,這難道也能算他的罪過?至於底下人在幹什麽,他依稀知道一些,但他只負責賣東西,客人做了什麽關他什麽事呢?

林知府聽見他說冤枉,不怒反笑,道:“裴知州,我不知道你們滄州百姓是吃什麽過活的,嘴竟恁得硬?”

裴澈道:“應是此人自己的原因,待下官再與他說幾句便可。”

林知府拿起一旁的杯子抿了口茶水,笑著道:“那本官就歇一會。”說罷,就專心致志品起茶來。

這會兒,人證已經被帶下去了,堂中所跪唯有何貴一人。面對眼含深意打量自己的裴澈,何貴努力讓自己顯得有底氣些。

“何貴,你自稱冤枉,是因為覺得自己所為情有可原,是嗎?看你的表情,應是認可本官說的話的。可惜的是,無論你做的事屬不屬於情有可原,這次都難逃一死了。”裴澈用溫柔的嗓音說著最無情的話,何貴聽後心裏一緊,直覺裴澈接下來要說的話一定不是他想聽到的話。

“你似乎有些奇怪,既然如此,本官就與你說個清楚。”裴澈將調查到東西慢慢道出,而何貴的表情也由一開始的忐忑不解變成了心如死灰。

鐵!那些人采的石頭,竟然不是用來修橋鋪路建墻的普通石頭,而是鐵礦!

“……凡參與者三族盡誅,九族以內流放千裏。”

耳朵裏飄來一句話,也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。何貴癱軟在地,臉蒼白得就像剛剛從棺材裏爬出來一樣。他沒想到,一念之差竟會害了自己整個家族。

“不過,念在你確不知情的份上,也不是不可以減輕懲罰。只要你把自己知道的東西一五一十交代清楚,本官會為你求情的。”

裴澈話音剛落,何貴就接上了。

“大人,我招,我全都招了!”

“識時務者為俊傑,只要你說的話是真的,官府自然會從輕發落。”至少,禍不及妻兒。

何貴深吸一口氣,在心裏組織了一下語言後,開始招供了。

“那家商行的大管事叫徐有道,小人一直以來都是聽他吩咐的。這家糧行開張已有七八年了,那時候小人被他開出的高額月錢吸引,從一家客棧轉到他那邊。小人幹活一向上進,很快便得了徐管事青眼和信任,將晚上對賬這樣重要的事都交給了我去辦。”

“有一日,我查賬時發現有一本賬做的不對,明明花了那麽多錢買了米面,賣出後反而虧了本。根據虧本的錢,我發現這裏至少有上千斤米被隱匿了。那時候我還不知事,一發現就去找了徐管事,將此事如實告知與他。孰料,徐管事不僅沒生氣,還誇我做賬仔細。之的日子裏,這樣的事越來越多,我就也慢慢習以為常了……”

裴澈和林知府聽得很認真,背後之人能在此處這般行事七八年都不讓人知道,手上的能量一定不可小覷。眼下何貴是和他接觸最多的。不認真聽,說不定就會錯失證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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